Investigation of microplastics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in Qinhuangdao sea area based on transmission path
-
摘要:
微塑料作为新兴污染物被广泛关注,但其在入海传输路径所涉及的环境介质中的分布特征仍有待进一步研究。为给微塑料入海传输研究提供更多可行的基础数据,本研究于2019年、2020年不同水期对秦皇岛海域4种环境介质(入海河口水体、岸滩底泥、表层海水和近岸底泥)进行采样,分析微塑料的种类、粒径、形状和颜色等指标,并基于以上结果分析入海传输路径上不同环境介质中微塑料的分布特征。结果表明,秦皇岛海域微塑料污染在4种环境介质中广泛存在,总体呈中等水平,入海河口水体、岸滩底泥、表层海水和近岸底泥微塑料平均丰度分别为(721.42±530.13) n/m3、(450.00±326.60) n/kg、(0.42±0.28) n/m3和(613.24±410.04) n/kg。不同水期的调查结果对比表明,降雨会显著降低入海河口水体、岸滩底泥和近岸底泥中的微塑料含量;空间上的分析表明,人类活动极易影响微塑料的分布。在各类环境介质中,粒径<0.5 mm的小粒径微塑料占比最大;纤维状微塑料更易赋存在水体中,碎片状和颗粒状微塑料更易传输到沉积物中;而微塑料的颜色在传输过程中未发现明显变化。调查发现,微塑料类型主要为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酯(PET)、人造丝(Rayon)、聚乙烯(PE)和尼龙(PA)等,分析表明,传输过程会对微塑料的类型分布产生一定的影响。
Abstract:Microplastics are widely studied as emerging pollutants, but their distribution in the environmental media involved in the transmission path to the sea still needs further study. In order to provide more feasible basic data for the study of microplastic transport to the sea, this study sampled four environmental media (inlet waters, shore beach sediment, surface seawater and nearshore sediment) in Qinhuangdao sea during different water periods in 2019 and 2020, and the types, particle sizes, shapes and colors of microplastics were analyzed, and based on the above results, the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of microplastics in different environmental media along the transmission path to the sea were analyzed. The results show that microplastics pollution is widespread in Qinhuangdao sea area, and the overall level is moderate, the average abundance of microplastics in inlet waters, in shore beach sediment, in surface seawater and in nearshore sediment was (721.42±530.13) n/m3, (450.00±326.60) n/kg, (0.42±0.28) n/m3 and (613.24±410.04) n/kg. The comparison of results from different water periods showed that rainfall affects the microplastic content in the inlet waters, shore beach sediment and nearshore sediment; the spatial differences indicate showed that the distribution of microplastics was highly susceptible to the influence of human activities. In all types of environmental media, small particle size microplastics <0.5 mm account for a large proportion; microplastics with fibrous shape were more likely to be deposited in the aqueous environment, while fragmented and granular microplastics were more likely to be transported to the sediment environment; and the color of microplastics was not found to change significantly during the transmission. The types of microplastics found were mainly PET, Rayon, PE and PA and the analysis showed that the transport process also has an effect on the type distribution of microplastics.
-
Keywords:
- Qinhuangdao sea area /
- microplastics /
- transmission path /
- abundance /
- distribution characteristics
-
微塑料(microplastics)一词最早由海洋生态学家Thompson提出并逐步被科学界广泛使用,指的是粒径小于5 mm的塑料颗粒[1]。由于人类生产生活以及废弃物处置不当等原因,大量的微塑料垃圾被转移积聚到海洋环境中。
我国的海洋微塑料污染状况调查已开展多年,目前在渤海、黄海和东海等海域已进行了广泛研究[2-4],当前海洋环境中微塑料的污染调查大多局限于部分特征环境,如海水、海洋沉积物和潮滩土壤等,并且多数研究仅对上述环境进行一次采样。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微塑料污染是长期复杂的过程,时间变化、环境介质类型对微塑料丰度的影响至关重要。目前有关微塑料的相关研究仅阐述污染现状及可能来源是远远不够的,在时间和空间变化下微塑料的分布特征更不明确。因此,如果基于可能的传输路径对微塑料污染调查引入多种环境介质,同时在不同水期采样,将结果进行对比分析,将会对微塑料污染现状有更加深刻的认识,也可为微塑料分布特征、污染现状评价、入海传输模拟提供更多的基础数据支撑。
秦皇岛海域工业、海产养殖业和旅游业较发达,河流输入性较强,同时该地区属于近封闭的内海环境,区域环境条件为微塑料的富集创造了适宜的自然环境。因此,本文以秦皇岛海域为研究对象,以微塑料的传输路径为线索,在不同水期采样检测,探究入海河口水体、岸滩底泥、表层海水和近岸底泥中微塑料的分布特征,为定量分析微塑料的陆海迁移提供数据支撑,以期为进一步研究微塑料污染情况并提出有针对性的防治措施提供基础科学数据。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区域概况
秦皇岛地处中国华北地区、河北省东北部,位于39°24′N-40°37′N、118°33′E-119°51′E。该地南临渤海(面积约80000 km2),海域面积共1805 km2,市内有多条河流注入渤海,主要有石河(全长67.5 km)、汤河(全长28.5 km)和洋河(全长100 km)等。作为华北、东北和西北地区重要的出海口,其工业、水产养殖业发达,同时是著名的滨海旅游度假胜地,主要沙滩浴场有东山浴场、西浴场等。秦皇岛属于暖温带半湿润大陆性季风气候,全市平均气温为11.1 ℃,平均最高气温为24.8 ℃,最低−8.9 ℃,年平均降水量为602.3 mm。
1.2 采样方法
微塑料从陆地向海洋传输主要有两种形式:(1)由入海河口直接排入海洋中;(2)微塑料受到潮汐和波浪的作用,在海岸潮滩和海洋中互相传输。微塑料进入海洋后,会因为自身密度或吸附于其他物质上发生沉降而进入底泥环境中。因此,以微塑料从陆地向海洋传输路径为依据,将样品类型分为4类,分别为入海河口水体、岸滩底泥、表层海水和近岸底泥。
分别于2019年8月(丰水期)、12月(枯水期)和2020年9月(丰水期),对入海河口水体与岸滩底泥取样3次,均在晴天取样,采样点位见表1。
表 1 入海河口水体、岸滩底泥采样点位坐标Tab. 1 Coordinates of sampling points in inlet waters and shore beach sediment样品类型 点位 经度(E) 纬度(N) 入海河口水体 石河口 119°46′19″ 39°58′2″ 新开河口 119°37′16″ 39°55′45″ 汤河口 119°34′5″ 39°55′19″ 戴河口 119°25′52″ 39°48′14″ 洋河口 119°23′47″ 39°47′15″ 人造河口 119°21′29″ 39°44′25″ 大蒲河口 119°19′11″ 39°40′46″ 七里海 119°16′24″ 39°35′19″ 岸滩底泥 东山浴场 119°37′17″ 39°54′56″ 西浴场 119°32′55″ 39°53′56″ 洋河口东岸 119°25′26″ 39°47′29″ 人造河口西岸 119°21′29″ 39°44′18″ 大蒲河口西岸 119°19′48″ 39°40′59″ 七里海东岸 119°17′5″ 39°34′47″ 入海河口水体采样:使用10 L的有机玻璃采水器取样10次共100 L水样,使用浮游生物网将其浓缩,转移至玻璃瓶中带回实验室,在4 ℃条件下保存,并调查、记录采样点位周边环境情况(土地使用类型及有无排污口等)。
岸滩底泥采样:在潮间带随机选取50×50 cm的样方,使用金属铲收集表层3 cm深的土样,并装入密封袋中,带回实验室,在4 ℃条件下保存。
表层海水和近岸底泥分别于2019年5月(枯水期)、9月(丰水期)、11月(平水期)和2020年10月(平水期)取样4次,采样点位见表2。
表 2 表层海水、近岸底泥采样点位坐标Tab. 2 Coordinates of sampling points in surface seawater and nearshore sediment点位 起点经度(E) 起点纬度(N) 终点经度(E) 终点纬度(N) 2-1 119°27′0″ 39°33′36″ 119°27′0″ 39°33′0″ 2-2 119°27′36″ 39°33′0″ 119°27′36″ 39°32′24″ 2-4 119°31′12″ 39°28′12″ 119°31′48″ 39°27′36″ 5-1 119°14′23″ 39°27′0″ 119°15′0″ 39°26′24″ 5-2 119°16′48″ 39°26′24″ 119°16′48″ 39°25′48″ 5-4 119°21′0″ 39°22′48″ 119°21′35″ 39°22′48″ 8-1 119°9′36″ 39°18′0″ 119°9′36″ 39°17′24″ 8-2 119°10′12″ 39°16′48″ 119°10′12″ 39°16′48″ 8-4 119°12′0″ 39°15′0″ 119°12′0″ 39°15′36″ 表层海水采样:在晴天、无强风(约2 m/s)的情况下取样,船舶行驶速度为2~3节,将网口直径为50 cm、孔径为330 μm的拖网挂在船的一侧,距船一定距离,深度约0.5 m,避免船行波对拖网的影响,每次拖拽持续15~20 min,通过平均船速、拖行时间及采样网直径等相关参数计算采集水量(注:其中2019年5月、9月未能采到8-4号点位的表层海水和近岸底泥样品)。
近岸底泥采样:在表层海水9个点位的起点处使用抓斗收集沉积物上部的底泥样本,新鲜的底泥用铝箔袋包好放入自封袋中,带回实验室,在4 ℃条件下保存。
1.3 样品处理
1.3.1 水体样品预处理
水体样品有入海河口水体和表层海水两种,均取适量样品,通过孔径5.0 mm的不锈钢分层网筛筛分微塑料至烧杯中,重复不少于3次上述操作。然后,向烧杯中加入20 mL浓度为0.05 M的FeSO4溶液,并加入20 mL 30% H2O2溶液,在通风橱中用水浴锅加热至60 ℃,并用玻璃棒搅拌5 min。当有气泡产生时停止水浴加热,放至反应停止,如果反应过于剧烈,可加入适量纯水减缓反应速率。为保证有机质完全溶解,反应停止后,可继续加热30 min。如果仍能看到天然有机质,表明消解未完全,应继续加入适量30% H2O2溶液,重复上述操作。之后,使用隔膜真空泵过滤,用超纯水多次冲洗烧杯,使样品全部转移至玻璃纤维滤纸(Whatman GF/F,直径47 mm)上。取下滤纸置于洁净的玻璃培养皿中,于60 ℃条件下烘干至恒重待测。
1.3.2 沉积物样品预处理
沉积物样品有岸滩底泥和近岸底泥两种。将沉积物样品于70 ℃下干燥24 h,混匀后称取20 g烘干后的沉积物样品,加入饱和NaCl溶液并没过沉积物,充分搅拌2 min,使塑料样品漂浮于液体表面,静置24 h后,将上清液通过孔径为5.0 mm的不锈钢分层网筛,重复不少于3次上述操作,将筛下液体收集于烧杯中。后续消解和转移步骤同1.3.1中水体样品预处理。
1.3.3 微塑料的外观检测与鉴定
在体视显微镜(Leica M125,美国)下对玻璃纤维滤膜上的疑似微塑料进行识别、拍照和计数。观察并记录疑似微塑料的尺寸(以颗粒的最大内径作为颗粒尺寸);根据颗粒的物理特性,应用视觉评估来识别微塑料的形态(本实验分为纤维状、颗粒状、薄膜状、碎片状)以及颜色(白色、灰色、透明、棕色、绿色、蓝色、黑色、黄色与其他)。
本实验采用傅立叶变换红外光谱法(FITR)分析鉴定微塑料的聚合物成分,该方法不破坏样品,可通过样品的红外光谱图与标准谱图比对确定微塑料类型。使用傅立叶变换红外光谱仪(PerkinElmer Spotlight 400,美国)对前处理截留到滤膜上的疑似微塑料颗粒进行成分鉴定。采用1000×1000 μm光圈、16 /cm分辨率和ATR模式扫描两次,在750~4000 /cm光谱范围内记录测量的每个光谱。将所得光谱图与软件自带的标准聚合物光谱库进行比对,以确定微塑料的聚合物类型。与标准谱有70%以上的匹配度则认定为相对应的聚合物。
1.3.4 实验过程的污染控制
整个实验过程避免样品分析过程中带入的塑料污染。全程使用非塑料容器、棉布衣服、淋浴帽和丁腈手套。所有样品和实验室工具均使用铝箔覆盖。
1.3.5 数据处理与分析
使用Microsoft Excel 2019和Origin 2018对数据进行处理与作图,并用SPSS 26.0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One Way ANOVA),所有数据结果均在显著性水平为0.05情况下检验。水体中微塑料丰度按体积(n/m3)计算,沉积物按照重量[n/kg(干重)]计算。
2 结果与讨论
2.1 微塑料的丰度与分布
入海河口水体3次采样中,微塑料颗粒平均丰度为(721.42±530.13) n/m3 ,丰度范围为144.50~2325.00 n/m3(图1A)。当前对微塑料的采样、鉴定方法极其不统一,导致不同研究间难以进行比较,因此选取与本文使用相似的预处理方法的研究进行比较。长江口的丰度为(4137.3±2461.5) n/m3 [4],东海闽江河口的丰度为(1245.8±531.5) n/m3 [5],本研究结果与其他研究处于同一量级,并且微塑料污染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平。
以往的研究表明,微塑料丰度与人类活动呈正相关关系[6]。因此,本研究将河口水体选取的8个点位分为4种不同类型,分别对应位于人口密集区且靠近大型排污口的汤河口;位于人口密集区但未靠近大型排污口的新开河口;位于非人口密集区但靠近大型排污口的石河口、戴河口;位于非人口密集区且未靠近大型排污口的洋河口、人造河口、大蒲河口和七里海。
研究结果表明,由于汤河口位于秦皇岛市区,人类活动密集,且紧邻大型排污口,并且当前污水处理厂并不能完全截留微塑料[7],所以,汤河口的微塑料丰度[(1661.67±479.76) n/m3]处于峰值,显著高于平均丰度值(P<0.05)。新开河口微塑料丰度[(1233.05±429.63) n/m3]同样高于平均水平(P<0.05),虽未靠近大型排污口,但位于秦皇岛市区,人口密集,该地区居民和游客众多,因此微塑料污染较严重。与此同时,秦皇岛作为渤海重要的港口城市,多数入海河口都紧邻港口,航运也是造成微塑料污染的一个重要因素。此外,许多渔场位于入海河口周边,渔业活动也带来大量的微塑料污染。河道中时常能看到塑料垃圾漂浮,因此,强化人们的环保意识与河道漂浮物清理将是以后防范塑料污染的重要措施。
在岸滩底泥3次采样中,微塑料颗粒的平均丰度为(450.00±326.60) n/kg,丰度范围为50.00~1200.00 n/kg(图1B)。微塑料丰度在枯水期(2019年12月)最高,平均丰度为(641.67±390.96) n/kg;丰水期(2020年9月)最低,平均丰度为(258.33±130.44) n/kg。在印度阿拉伯海海岸的研究中,选用1 m×1 m的样方,采集表层土样,其丰度范围为(264±62)~(1002±174) n/kg [8];在黄海北部四十里湾的研究中,选用30 cm×30 cm的样方,采集表层2 cm的土层,其丰度为(163.2±151.3) n/kg [3]。因此,本次调查中岸滩底泥的微塑料丰度略高于黄海北部四十里湾和印度阿拉伯海海岸,处于中等偏上水平。
东山浴场[丰度为(716.67±332.50) n/kg]、西浴场[丰度为(716.67±388.01) n/kg]和洋河口东岸[丰度为(616.67±164.99) n/kg] 3个点位微塑料丰度均处于较高水平,其中,东山浴场、西浴场为秦皇岛市区开放的公共浴场,市民与游客都常来此郊游度假。洋河口东岸位于秦皇岛当地的热门景点——仙螺岛,大量游客汇集于此。而人造河口西岸、大蒲河口西岸和七里海东岸3个点位均位于未开发沙滩,人烟稀少,因此,该区域微塑料丰度较低。该结果进一步表明微塑料丰度与人类活动强度呈正相关关系。
在表层海水的4次采样中,微塑料颗粒的平均丰度为(0.42±0.28) n/m3,丰度范围为0.11~1.30 n/m3(图1C)。其中2-1点位[(1.03±0.29) n/m3]微塑料丰度最高,显著高于平均水平(P<0.05)。在同样使用孔径为330 μm的采样网进行采样的研究中,东海象山湾微塑料丰度为(8.9±4.7) n/m3[9];渤海的微塑料丰度为(0.49±0.18) n/m3[2]。秦皇岛海域表层海水微塑料的丰度与其他区域表层海水为同一数量级,处于中等水平。
一般认为,随着离海岸线距离的增加,微塑料丰度呈现减少的趋势[10]。由于微塑料在海水中会受到潮汐和波浪等作用的影响,有一部分微塑料会被冲到海岸上,另一部分会漂向大海深处;并且由于自身性质和外界的原因,微塑料还会发生下沉或者裂解破碎,导致随着离海岸线距离的增加,微塑料丰度逐渐减小。本研究结果中丰水期与枯水期的微塑料丰度分布均符合该规律,而在平水期无显著差异(P>0.05),这可能是海域潮流受季节变化影响导致的。
在近岸底泥的4次采样中,微塑料颗粒平均丰度为(613.24±410.04) n/kg ,丰度范围为50.00~1850.00 n/kg(图1D)。其中枯水期(2019年5月)微塑料污染最严重,平均丰度为(981.25±516.56) n/kg;丰水期(2019年9月)微塑料污染有所减轻,平均丰度为(218.75±74.74) n/kg。地中海西部沿海浅水区微塑料丰度为(900±100) n/kg [11];连云港海州湾微塑料丰度为(330±260) n/kg [12]。研究区域与上述相关研究结果处于同一量级,丰度中等偏高。随着离海岸线距离的增加,微塑料丰度同表层海水的变化规律一样,依旧呈现减少的趋势,证明近岸的微塑料污染更加严重。
此外,微塑料丰度与该地区降雨量具有相关性[13]。入海河口水体和岸滩底泥微塑料在枯水期的丰度显著高于丰水期(P<0.05),表明降雨对环境中的微塑料具有稀释作用。而表层海水微塑料丰度随水期变化差异性不明显(P>0.05),这可能是由于海洋水位较稳定,不易受到降雨影响,较小的降雨量无法对微塑料丰度分布造成明显影响;同时在降雨的作用下,也会加速陆地上的微塑料向海洋环境汇集,造成表层海水微塑料在不同水期差异不显著。在近岸底泥中,微塑料丰度分布为枯水期>平水期>丰水期(P<0.05),该结果与长江口的研究结果相反[14],长江口沉积物中洪季的微塑料含量明显高于枯季含量,而本研究中的秦皇岛地区水域环境相对封闭,入海河流水量小,且水动力不足,导致微塑料更易发生沉降,造成微塑料丰度分布的差异。
海洋中微塑料最大的来源是淡水水体通过地表径流汇入海洋,本研究中入海河口水体微塑料的丰度[(721.42±530.13) n/m3]大于表层海水[(0.42±0.28) n/m3]几个数量级,说明微塑料从入海河口水体进入海洋环境后被稀释。而戴河口和洋河口两个点位的微塑料在枯水期的丰度低于丰水期,可能是由于该区域枯水期发生海水倒灌,稀释了入海河口微塑料。
海岸潮滩沉积物中微塑料的来源较为丰富,有河流、排污口和地表径流等陆源,也有海水中微塑料随洋流和潮汐输入的海源,还受岸滩附近人类活动的影响,如生活和旅游产生的垃圾堆放等。本研究中,微塑料丰度较高的东山浴场岸滩底泥对应的新开河口水体微塑料丰度较高,而微塑料丰度较低的人造河口西岸、大蒲河口西岸和七里海东岸岸滩底泥对应的人造河口、大蒲河口和七里海入海河口水体微塑料丰度均较低,证明河口的输入会对岸滩微塑料的丰度造成显著影响。洋河口水体微塑料丰度较低,而洋河口东岸底泥则较高,这可能是由于洋河口东岸位于旅游区,该岸滩旅游带来的微塑料污染更大。因此,保护岸滩环境、提升游客素质,可以有效减缓海洋微塑料的污染。
2.2 微塑料的外观
为了评估微塑料粒径分布范围,将微塑料按粒径大小分为4个部分:<0.5 mm、0.5~1 mm、1~2 mm和2~5 mm(图2)。微塑料的粒径分布在水期上变化不显著(P>0.05)。在本研究中,入海河口水体、岸滩底泥、表层海水和近岸底泥4类样品中的微塑料主要为粒径<0.5 mm的微塑料,入海河口水体与岸滩底泥中<0.5 mm的微塑料占比均超过50%,表层海水和近岸底泥的占比均超过35%,岸滩底泥2019年丰水期达到最大值(94.4%)。长江河口<1 mm的微塑料占总量的75.0% [15];辽宁双台河口湿地沉积物中粒径<1 mm的微塑料占比约为56.3% [16]。本研究发现在所调查的不同环境介质中,丰水期的小粒径微塑料丰度更高,这可能是由于微塑料在冲刷作用下更易发生裂解。
小粒径微塑料大部分来源于大粒径微塑料的裂解和老化,随着其在海洋环境中的长距离传输,也可能发生裂解。较高的小粒径微塑料占比可以反映出塑料碎片化严重及其导致的水生态环境更严峻的风险。研究表明,较小粒径的微塑料会通过生物附着作用而改变悬浮状态[17],同时小粒径的微塑料比表面积更大,吸附并携带环境中有毒有害物质的可能性增加。本研究中,近岸底泥中粒径<0.5 mm的微塑料占比大于表层海水,主要有以下两方面原因:一方面,小粒径的微塑料通过生物附着作用而更易沉降;另一方面,微塑料在海水中受到紫外线照射等作用会发生裂解,从而形成更多更小粒径的微塑料,导致沉积物中小粒径微塑料占比更大。同时有研究发现,微塑料尺寸越小在土壤中越容易发生迁移[18],本研究同样在底泥中发现小粒径的微塑料占比更大,但本研究仅采集表层的土样,未来应增加采样深度进一步分析。
本研究将检测到的微塑料分为4种类型:纤维状、碎片状、薄膜状和颗粒状(图3),并未发现被广泛制造并使用的圆球状微塑料,可能是由于圆球状微塑料在传输过程中受到了磨损和裂解。微塑料的形状分布在水期上变化相对稳定(P>0.05)。本研究发现,在水体样品中形状为纤维状的微塑料占比更大,为37.1%~46.5%,这些纤维状的微塑料可能来自人类穿着的聚酯类衣物,它们在洗涤中会释放微塑料到环境中,当前污水处理技术对生活污水中纤维状微塑料的去除能力有限,导致水体中纤维状微塑料含量较多;而沉积物样品中碎片状与颗粒状的微塑料占比更大,为26.1%~47.8%,这些碎片状的微塑料可能来源于塑料包装物的裂解和破碎,颗粒状的微塑料可能来源于化妆品、轮胎磨损等。
研究表明,在相同密度和体积的情况下,纤维状和薄膜状的微塑料可能具有更高的浮力和更低的沉降速率[19]。在本研究中,岸滩底泥中碎片状和颗粒状的微塑料占比更大,可能是因为纤维状和薄膜状的形态特点导致微塑料更易漂浮,通过海水冲刷使这一部分微塑料进入海洋环境中,或者通过风吹等因素进入大气环境中。纤维状微塑料在表层海水中的占比大于入海河口水体,而碎片状微塑料则相反,其在入海河口水体中的占比更大,可能是由于入海河口水体传输到表层海水后,纤维状微塑料更易漂浮于海水中,而碎片状微塑料更易发生沉积。表层海水中占比较大的是纤维状和碎片状的微塑料,而近岸底泥中占比较大的是碎片状和颗粒状的微塑料,这是因为纤维状微塑料不易发生沉降,而碎片状与颗粒状微塑料更易发生沉降。
本研究检测到的微塑料具有多种颜色(图4),微塑料的颜色分布在水期上变化不显著(P>0.05)。本研究中微塑料以白色、灰色和透明为主。塑料本身是乳白色或透明的,生活中五颜六色的塑料是通过染色形成的,微塑料长时间浸泡在水体中,恢复到原本的颜色;黄色与棕色等颜色的微塑料可能是由于其长期暴露于自然环境中,受到紫外线照射、水体浸泡和风化形成的;黑色和绿色等颜色的微塑料可能是塑料本身的颜色或其吸附环境中的天然色素而形成的。研究表明,具有鲜艳色彩的微塑料,更易被水生生物误食,可能通过食物链进一步危及人类的健康。因此,了解微塑料颜色的组成也是防治微塑料污染的重要一环。
2.3 微塑料的聚合物类型
本研究通过傅立叶变换红外光谱仪鉴定微塑料的聚合物类型(图5),结果表明,水期对聚合物类型分布影响不明显(P>0.05)。主要检测到的微塑料为对苯二甲酸乙二酯(PET)、人造丝(Rayon)、尼龙(PA)、聚乙烯(PE)和聚苯乙烯(PS)和聚丙烯(PP)等类型(图6)。其中PET和PE主要用于饮料瓶、薄膜和包装等的生产,主要来源于人类的生活垃圾。Rayon和PA用于纺织品和鱼线渔网等的制作,主要来源于人类的洗涤废水和养殖业、捕鱼业等。相比其他研究,本研究中Rayon和PA占比更高,说明秦皇岛海域受到人类日常活动污染更严重,由于该地旅游业发达,旅游活动是微塑料的主要污染来源。PS、PP和其他种类的微塑料主要是瓶罐、包装和建材等的原材料,主要可能来自工业、建筑业等。尽管本研究使用的浮选液为饱和氯化钠溶液(ρ=1.20 g/cm3),只能筛选密度较低的微塑料,但实验中依然发现PET(ρ=1.34 g/cm3)占比较大,出现该结果的原因可能是塑料材质是疏水的,由于搅拌混入气体,气浮作用使大量小粒径PET仍可漂浮在液体表面进而被分离检测;同时,塑料是由合成树脂及填料、增塑剂、稳定剂、润滑剂和色料等添加剂制造而成,密度发生改变,导致高密度塑料仍然漂浮于上层。建议以后的研究选用密度更大的浮选液(如氯化锌溶液),从而更加精准地筛选高密度微塑料。鉴于此,秦皇岛海域环境中PET的实际占比可能更高。
海洋作为全球最大的汇,汇集着各种各样的污染物,本研究在表层海水中发现的微塑料种类最丰富,进一步从侧面印证了微塑料会通过环境传输进入海洋环境中;而岸滩底泥中微塑料种类最少,表明岸滩底泥对海洋微塑料污染影响较小。近岸底泥中微塑料的种类少于表层海水,例如,在近岸底泥中未发现PP微塑料,可能是由于其密度较低(ρ=0.90 g/cm3),不易发生沉降。有研究发现,密度相对较高的1.20~1.50 g/cm3的微塑料更容易在水体中发生沉降[20]。本研究结果表明,岸滩底泥和近岸底泥中检测到的PET占比均较大,这是因为PET密度约为1.34 g/cm3,更易在水环境中发生沉降,从而赋存在岸滩底泥和近岸底泥环境中。此外,由于海水密度随着深度增加逐渐变大,缓慢下沉的微塑料可能会在其密度等于介质密度的深度保持悬浮,而不是进一步下沉。需要注意的是,微塑料沉积在底泥中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可能会随着海水扰动重新悬浮进入海水环境中。当前对于这一方面的研究还有待深入,微塑料进入海底沉积物的危害也是未来需要进一步关注的。
3 结 论
(1)从微塑料的丰度来看,秦皇岛海域微塑料丰度处于中等水平。微塑料丰度受到降雨的影响,在入海河口水体、岸滩底泥及近岸底泥中的丰度枯水期(大于平水期)大于丰水期,但表层海水中微塑料分布不易受到降雨影响;靠近人类活动区域的微塑料丰度更高,表明微塑料的分布极易受到人类活动的影响。
(2)从微塑料的外观来看,小粒径(<0.5 mm)微塑料占比更大,表明微塑料在传输过程中会不断发生裂解;形状为纤维状的微塑料更易赋存在水体环境中,碎片状和颗粒状的微塑料更易传输到沉积物环境中;微塑料的颜色在传输过程中未发现明显变化。
(3)从微塑料的聚合物类型来看,类型主要为PET、Rayon、PE和PA等。表层海水中发现的微塑料种类最丰富,表明海水环境是微塑料传输过程中最大的聚积地;在岸滩底泥中发现的微塑料种类最少,表明岸滩底泥受微塑料污染影响较小。表层海水中微塑料的类型多于近岸底泥中的类型,表明在传输过程中微塑料会赋存在特定的环境中。
-
表 1 入海河口水体、岸滩底泥采样点位坐标
Tab. 1 Coordinates of sampling points in inlet waters and shore beach sediment
样品类型 点位 经度(E) 纬度(N) 入海河口水体 石河口 119°46′19″ 39°58′2″ 新开河口 119°37′16″ 39°55′45″ 汤河口 119°34′5″ 39°55′19″ 戴河口 119°25′52″ 39°48′14″ 洋河口 119°23′47″ 39°47′15″ 人造河口 119°21′29″ 39°44′25″ 大蒲河口 119°19′11″ 39°40′46″ 七里海 119°16′24″ 39°35′19″ 岸滩底泥 东山浴场 119°37′17″ 39°54′56″ 西浴场 119°32′55″ 39°53′56″ 洋河口东岸 119°25′26″ 39°47′29″ 人造河口西岸 119°21′29″ 39°44′18″ 大蒲河口西岸 119°19′48″ 39°40′59″ 七里海东岸 119°17′5″ 39°34′47″ 表 2 表层海水、近岸底泥采样点位坐标
Tab. 2 Coordinates of sampling points in surface seawater and nearshore sediment
点位 起点经度(E) 起点纬度(N) 终点经度(E) 终点纬度(N) 2-1 119°27′0″ 39°33′36″ 119°27′0″ 39°33′0″ 2-2 119°27′36″ 39°33′0″ 119°27′36″ 39°32′24″ 2-4 119°31′12″ 39°28′12″ 119°31′48″ 39°27′36″ 5-1 119°14′23″ 39°27′0″ 119°15′0″ 39°26′24″ 5-2 119°16′48″ 39°26′24″ 119°16′48″ 39°25′48″ 5-4 119°21′0″ 39°22′48″ 119°21′35″ 39°22′48″ 8-1 119°9′36″ 39°18′0″ 119°9′36″ 39°17′24″ 8-2 119°10′12″ 39°16′48″ 119°10′12″ 39°16′48″ 8-4 119°12′0″ 39°15′0″ 119°12′0″ 39°15′36″ -
[1] THOMPSON R C, MOORE C J, VOM SAAL F S, et al. Plastics, the environment and human health: current consensus and future trends[J]. Philosophical Transactions of the Royal Society B:Biological Sciences, 2009, 364(1526): 2153-2166. doi: 10.1098/rstb.2009.0053
[2] ZHANG W W, ZHANG S F, ZHAO Q, et al. Spatio-temporal distribution of plastic and microplastic debris in the surface water of the Bohai Sea, China[J]. Marine Pollution Bulletin, 2020, 158: 111343. doi: 10.1016/j.marpolbul.2020.111343
[3] 程姣姣, 郭献军, 李艳芳. 黄海北部四十里湾微塑料污染特征研究[J]. 海洋环境科学, 2021, 40(1): 1-7. doi: 10.12111/j.mes.20190219 [4] ZHAO S Y, ZHU L X, WANG T, et al. Suspended microplastics in the surface water of the Yangtze Estuary System, China: first observations on occurrence, distribution[J]. Marine Pollution Bulletin, 2014, 86(1/2): 562-568.
[5] ZHAO S Y, ZHU L X, LI D J. Microplastic in three urban estuaries, China[J].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2015, 206: 597-604. doi: 10.1016/j.envpol.2015.08.027
[6] NEL H A, HEAN J W, NOUNDOU X S, et al. Do microplastic loads reflect the population demographics along the southern African coastline?[J]. Marine Pollution Bulletin, 2017, 115(1/2): 115-119.
[7] 汪文玲, 龙邹霞, 余兴光, 等. 厦门市筼筜污水处理厂中微塑料的特征研究[J]. 海洋环境科学, 2019, 38(2): 205-210. doi: 10.12111/j.cnki.mes20190207 [8] ARANAL N A, SUBBIAH S, MOHANTY K. Distribution and characterization of microplastics in beach sediments from Karnataka (India) coastal environments[J]. Marine Pollution Bulletin, 2021, 169: 112550. doi: 10.1016/j.marpolbul.2021.112550
[9] CHEN M L, JIN M, TAO P R, et al. Assessment of microplastics derived from mariculture in Xiangshan Bay, China[J].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2018, 242: 1146-1156. doi: 10.1016/j.envpol.2018.07.133
[10] 熊宽旭, 赵新月, 周 倩, 等. 黄海桑沟湾水体及沉积物中微塑料污染特征研究[J]. 海洋环境科学, 2019, 38(2): 198-204,220. doi: 10.12111/j.cnki.mes20190206 [11] ALOMAR C, ESTARELLAS F, DEUDERO S. Microplastics in the Mediterranean Sea: deposition in coastal shallow sediments, spatial variation and preferential grain size[J]. Marine Environmental Research, 2016, 115: 1-10. doi: 10.1016/j.marenvres.2016.01.005
[12] 李 征, 高春梅, 杨金龙, 等. 连云港海州湾海域表层水体和沉积物中微塑料的分布特征[J]. 环境科学, 2020, 41(7): 3212-3221. [13] CARSON H S, LAMSON M R, NAKASHIMA D, et al. Tracking the sources and sinks of local marine debris in Hawai'i[J]. Marine Environmental Research, 2013, 84: 76-83. doi: 10.1016/j.marenvres.2012.12.002
[14] 徐 沛, 彭谷雨, 朱礼鑫, 等. 长江口微塑料时空分布及风险评价[J]. 中国环境科学, 2019, 39(5): 2071-2077. doi: 10.3969/j.issn.1000-6923.2019.05.035 [15] ZHAO S Y, WANG T, ZHU L X, et al. Analysis of suspended microplastics in the Changjiang Estuary: implications for riverine plastic load to the ocean[J]. Water Research, 2019, 161: 560-569. doi: 10.1016/j.watres.2019.06.019
[16] 刘 瑀, 邢 晨, 王国光, 等. 辽宁双台河口湿地沉积物中微塑料污染分布特征[J]. 海洋环境科学, 2022, 41(3): 341-347. [17] FAZEY F M C, RYAN P G. Biofouling on buoyant marine plastics: an experimental study into the effect of size on surface longevity[J].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2016, 210: 354-360. doi: 10.1016/j.envpol.2016.01.026
[18] 王志超, 孟 青, 于玲红, 等. 内蒙古河套灌区农田土壤中微塑料的赋存特征[J]. 农业工程学报, 2020, 36(3): 204-209. doi: 10.11975/j.issn.1002-6819.2020.03.025 [19] ZHANG H. Transport of microplastics in coastal seas[J]. Estuarine, Coastal and Shelf Science, 2017, 199: 74-86. doi: 10.1016/j.ecss.2017.09.032
[20] 郝若男, 史小红, 刘 禹, 等. 乌梁素海水体微塑料空间分布规律及影响因素[J]. 中国环境科学, 2022, 42(7): 3316-3324. doi: 10.19674/j.cnki.issn1000-6923.20220315.001 -
期刊类型引用(2)
1. 谌霞,李德鸿,蔡焕杰,李小龙,曹力玮,高玮峥. 中国河流及湾区河口中微塑料的赋存输运特性. 中国环境科学. 2024(11): 6341-6353 . 百度学术
2. 刘燕,邱荣,曹潇慕,梁雨晴,曹雪龙,何德富. 上海餐厨垃圾处理及有机肥介导的土壤微塑料污染.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 2024(06): 114-123 . 百度学术
其他类型引用(1)